政府有关部门正在组织“大部队”研究上海2050,目标是建设名列世界前茅的全球城市。参加这方面的研讨,点评有关研究成果,认同和欣赏许多基于正确研判世界发展趋势得出的构想,同时也产生一些反向思维,觉得研究上海2050也要避免一些不可有的愿景假设。这里挑代表性的几个做些交流讨论。
一是避免把其他全球城市的现状作为上海发展的目标愿景。有学者说纽约、伦敦、东京、巴黎等全球城市的今天,就是上海发展的明天,从而提出上海2050年的发展愿景。严重怀疑这样的研究对上海发展真有什么意义。关键问题是上海2050是要当全球城市追随者还是竞争者。如果说改革开放30多年甚至1990年代到现在,上海发展主要是担任追随者的角色,那么到2050年继续充当追随者,就失去了花力气大部队开展战略研究的意义。这一目标很大程度上就是上海要有特色地代表中国进入全球城市的第一梯队,要有担当竞争者的设想和战略,所谓建设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城市也是这样。纽约、伦敦、东京、巴黎,不是2050年的终点发展目标,而应是我们思考问题的起点,要争取到2050年能够在同样的水平线上进行竞争和比较。
二是要避免把2050年的上海仍然想象为单一的经济增长城市。研读许多研究成果,有很多感觉是把全球城市看作是经济单一或者经济占据重头的城市。这样的发展愿景与上海未来35年的内在发展趋势不相吻合,也与纽约、伦敦、东京、巴黎等对标城市的发展动态不相吻合。过去35年上海在经济建设上有很好谋略和辉煌成就,这多少导致了有个别官员和学者做发展战略对讨论经济问题呈滔滔不绝、胸有大象状,但是对于经济之外的其他问题包括文化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公众参与发展等讲不出道道和深度。事实上,纽约、东京等城市最近均作了2040年的战略研究,他们对全球城市的理解就不是简单经济的而是综合的。例如,纽约2040年的战略研究提出了经济、社会、环境、安全等四个方面的发展愿景,下面各有一些关键性的目标和指标,即我们成长中的繁荣城市、我们公平公正的城市、我们可持续发展的城市、我们有弹性的城市。如果仍然主要从经济方面去刻画上海2050年的发展,难免会有人认为上海发展的经济性够了,进步率低了。
三是要避免用数量上的线性外推作为上海2050的发展愿景和目标。不少课题仍然把人均GDP的扩张、物质设施的规模、人均物质消费的多少等等,用作表示上海2050有竞争实力的愿景和目标。这在过去35年来的经济增长阶段是必要的也是习以为常的,但能否线性外推到未来35年的城市创新和转型,用来刻画2050年的上海全球城市形象,是需要冷静思考的。例如,我们不可能想象上海到2020年人均GDP达到2万美元以后,再高速增长到2050年人均GDP达到8-10万美元,是必要的和合理的。相反,21世纪中叶的上海需要更多地关注低经济增长下的高福利。我的看法是,做上海2050年这样大时间尺度的研究,应该更多地看到非线性的破坏性创新和质量性创新的可能性,看到现在主流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会被颠覆掉,这样才对提升上海竞争力真正具有战略意义。(作者为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新型城镇化智库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