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寻求新的发展模式,已成为全球共识。十八大以来,我们强调五位一体建设,即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其中的生态文明概念,融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为一体,从而建设美丽中国。
“金山银山”和绿水青山,如何兼容并举?未来经济发展的动力能否建立在自然资本的基石上?
近日,在德稻集团德稻环保金融研究院(IGI)主办的“未来新经济-生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模式”峰会上,40多位国内外知名的生态经济学者一起深入研讨如何让金融资本与自然资本携手,用市场手段建立可持续发展的环境治理机制,共同为经济发展作贡献,并发布了《自然资本未来新经济上海宣言》。《瞭望东方周刊》获得独家授权,刊登部分与会专家学者的观点。
文/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新型城镇化智库主任、可持续发展与管理研究所所长诸大建
可持续发展有四个资本,除了传统的物质资本,还有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社会资本。十八大以来,我们强调五位一体建设,即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
基于上述关系,我们可以提出一个整合中外理论的发展模型,由此讨论未来新经济与自然资本投资的5个重要问题。
我们的发展目标是什么
从GDP增长走向人类的福祉,提升老百姓的生活质量,这是发展的目标层面。实现目标,需要三个实体的资本来支撑,一个是物质资本,通常叫做经济增长,其中包括了金融资本;第二是人力资本,通常用社会发展包括教育、健康这些来表达;第三是自然资本,通常用生态环境表达,主要提供资源输入、污染吸纳、生态支撑以及美学等服务。当然我们还讲到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更多的是协调这些资本的关系,是管理和治理层面的能力。
此外,中国还强调了文化建设,一种是放在社会层面的具体的文化建设,另外一种是对发展理论和价值观念的构建。而提出未来新经济,就是这个意义上的文化建设。
中国过去多年来主要是投资物质资本。对人力资本、自然资本关注不够。所以新常态,就是要在这方面加强综合资本的投入。投资自然资本,是为未来中国新常态的发展寻找新的投资领域,是符合中国发展方向的。自然资本的投入,既有促进经济增长的直接作用,又有非经济的作用,自然资本投入本身就是人类的福利。
自然资本与经济安全系数成正比
我们可以把可持续发展表达成为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四个资本的函数,可持续发展新的模式关键在这四个资本的综合投入和平衡协调,特别是对其中稀缺性资本的投入。
投资自然资本是可持续发展新经济的重要内容,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个对经济增长,第二个对非经济发展。绿色发展包含了经济和非经济的含义。投资自然资本的收益除了增加自然资本的资源供给能力,更多的是提高环境调节、生态支撑等生态服务功能。
自然资本的存量越大,经济的安全系数、发展前景就越大。大家经常说我们过去GDP是牺牲自然资本的,理由就是我们都是反向增长。人工资本、经济资本侵占了自然资本,自然资本的边界越来越小,所以我们感叹,物质资本在增大的同时自然资本不够了。
中国的绿色道路跟欧美有何不同
2012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里约峰会上流行的有关可持续发展的甜甜圈理论中,包括三个圈,分隔中间圈和最外圈的是自然资本的承载能力,是自然天花板。发达国家在最外圈,已经超越了自然资本的承载能力。中国现在还在甜甜圈的最内圈,落在社会支撑力的下面,即中国老百姓的基本需求还没有达到满足。所以中国面临的问题是能否用绿色的方式,即自然资本可以支撑的方式实现基本需求的满足。
传统上发达国家走的是A模式的道路,超越了自然极限仍然在无止境地追求经济增长。发达国家现在搞绿色转型是要走B模式的道路,要从最外圈回到中间圈里面,中间圈是可持续发展的,所以有一个degrowth(生态经济学术语,意为“去增长”,指反对主流的崇拜GDP的经济增长方式和消费至上主义,提倡减少消费,提高真正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的概念。
从最里面的圈进到中间的可持续发展圈层,这是笔者所强调的中国发展的C模式。中国现在仍然要增长,但是要追求聪明增长(即smart growth)。自然资本承载能力有一个门槛区域,超过这个就过度了。
中国能不能努力在这个门槛里面实现现代化?这对中国是一个最大的挑战。如果中国走过了,再回头,基本上跟欧美国家模式差不多,这就是我强调的C模式。党中央指出,中国的发展已经接近甚至到达我们环境的上限,新常态是迫在眉睫,不是缓缓的。这就是C模式对中国当前转型的重要含义。
中国绿色发展的做法
绿色经济或自然资本新经济包括提高资源生产率和投资自然资本两个方面,中国通过生态文明把绿色经济落实在三个主要领域:一个是中国的新型城镇化,绿色基础设施投资是里面重要的内容。
第二个是循环经济,循环经济是把原来物质消耗单向的流程变成一个循环的流程,既然自然资本那么稀缺,能不能从进口到出口,到当中全部变成一个有回路的过程?这是一个有变革意义的战略思考。
第三个领域是跟全球相吻合的低碳发展,其中,新能源替代传统的碳基能源,从某种角度讲是投资自然资本,而提高工业、交通、建筑三个部门的能源效率,即提高能源生产率和提高碳生产率。
治理能力的变革
今天,我们不仅污染有问题,治理污染的路径、治理的能力本身也需要进行反思。投资自然资本,要研究和推进PPP模式,面向自然资本的PPP模式不仅是传统的公私合作伙伴关系(public-private-partnership),更是更广泛的社会联盟(public-private-people),不是简单地去重复政府管制或者市场机制的单一道路,而是变成基于PPP的社会合作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对政府而言,需要制定自然资本跟经济资本双赢的发展目标,实行从经济增长主导到自然资本与物质资本双增长,即“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的战略性转变。
当然,对自然资本的投资不可能全面摊开来,需找关键领域。经济总是通过消耗自然而增长的,但是这个消耗有没有红线?自然资本哪些部分是可以市场化的?哪些部分是要坚守的?纯粹的公共物品是政府要坚守的,哪些部分是可以作为市场交易的?
这些问题讨论深刻以后,我们会知道有一些市场需求比较大的,可以由老百姓埋单;而有一些公共性比较大同时变得稀缺的,需要政府埋单,如此,我们投资自然资本就可以看到更多的发展方向。
(作者系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新型城镇化智库主任、可持续发展与管理研究所所长)